在慕安会现场观察世界新风向

参考消息网2月22日报道（文/李骥志 李超 陈浩）2月的慕尼黑，春寒料峭。第60届慕尼黑安全会议(慕安会)主会场周围布满警察，为这个风景秀丽的德国城市增添了几分寒意。

“今年的气氛很紧迫，有太多冲突要解决。”匈牙利前驻卢森堡大使、外交学教授亨里希在全球化智库举办的一场边会上一脸焦虑地对记者说。

美苏对峙期间，慕安会有点像西方世界的小范围“家庭聚会”。冷战结束后，会议开始邀请东欧国家以及其他地区参会，代表人数从最初的几十人增加到数百人，议题范围也开始覆盖全球。

然而，经历了60年风雨，如今慕安会的与会者却发现，世界好像变得更不安全了。

更多关注“家门口”冲突

希腊总理米佐塔基斯在开幕讨论中讲到，在柏林墙倒塌后成长起来的新一代欧洲人，本以为战争时代已经离他们远去，如今却发现安全威胁近在咫尺，这让他们感到震惊。

米佐塔基斯指的是持续两年的俄乌冲突。去年的慕安会上，俄罗斯代表被拒之门外，与会者群情激愤，北约誓言要帮助乌克兰击败俄罗斯。今年与去年一样，俄乌冲突仍被作为主要议题，会议现场仍然充满仇俄情绪，相关方对于停火和谈仍然讳莫如深，对于摆脱僵局仍然无计可施。

与去年不同的是，西方世界内部出现裂痕，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强烈敦促美国国会通过援乌法案，履行“北约责任”。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则把丢失阵地的原因归结于西方军援不到位。他说，乌方在哪里部署足够防空武器和远程炮火，俄军就会从哪里撤退，而现在乌军缺少武器弹药，士兵只能用肉身做武器去前线厮杀。

另一个重要议题是加沙冲突。在以色列不顾国际社会广泛担忧，威胁要对拉法地区展开地面行动之际，慕安会十分“应景”地将以色列总统赫尔佐格和巴勒斯坦总理阿什提耶请到现场，甚至在大会开幕时安排以色列和阿拉伯世界乐手组成的管弦乐队进行表演，以唱响中东“和解”的旋律。

印度外长苏杰生说，如今越来越多的国家呼吁在中东实施“两国方案”，将之作为解决中东问题的长久之计。埃及外长舒凯里也将“两国方案”称作摆脱暴力循环的绝佳途径。然而，以美国为首的少数国家代表顾左右而言他，执意为以军行动和对以军援辩解。

这次会议围绕巴尔干、萨赫勒、海地、苏丹等地的安全问题象征性地举行了零星研讨，而关于俄乌和巴以议题的场次占到一半以上，显示出欧洲对发生在自家门口的两场冲突的重视程度。

记者看到，在会场所在地巴伐利亚霍夫酒店附近，一座大楼门前飘扬着两面巨大国旗，分别是乌克兰国旗和以色列国旗——德国人的偏颇立场一目了然。当欧洲人把自己看作冲突当事方后，慕安会也就难再担负“全球安全论坛”的盛名了。

欧美防务“赤字”引争议

德国财政部长林德纳说，当冷战结束后，不少欧洲国家认为不再需要投入防务，于是将财政盈余转移到建设福利国家上。他认为，如今这个趋势需要扭转，政府需要重新拨付更多预算到防务建设上。

国际战略研究所统计发现，俄乌冲突发生后，北约国家的军费开支增长迅速，目前的开支比2014年增加32%。尽管如此，美国仍在催促北约其余30国将防务预算增至国内生产总值的2%以上，目前只有10个北约国家的开支达到这个目标。

对于欧美国家计划继续增加防务开支的问题，参加此次慕安会的很多发展中国家代表都发表了不同意见。巴基斯坦前外长拉巴尼说，她来自一个防务开支过高、维持民生感到困难的国家，居然看到欧美国家在讨论如何防止防务“赤字”。她不无讽刺地说：“我感到新奇，你们在气候问题上可从未这么做，在可持续发展目标问题上也没这么做。”

拉巴尼的发言得到联合国前副秘书长、喀麦隆经济学家松圭的赞同。松圭说，世界银行统计显示，每一美元用于和平，就有16美元用于战争。她说：“我们需要增加对和平的投资，20国集团和联合国安理会都有促进和平的机制，如果对和平的投资增加到一定水平，就有可能不再需要投入战争了。”

孟加拉国总理哈西娜在会上发言时批评说，西方国家将资金用于毫无意义的军备竞赛，而不是用于应对气候变化的全球迫切挑战上。“发达国家盲目追求狭隘的利益，而不顾人类生存正在因气候变化遭受威胁。”

西方零和思维致“双输”

本届会议开幕前发布报告认为，现有国际秩序存在明显缺陷，全球南方国家因没能获得应有收益而不满，西方发达国家也开始因收益份额变小而不满，强调“相对收益”的零和思维导致世界陷入“双输”困境。

慕安会主席霍伊斯根在报告前言中表示，“双输”成为今年慕安会的一个“正式座右铭”，这个词提醒人们，“我们必须避免因全球秩序支离破碎而陷入更加双输的境地”。

不少与会嘉宾都对现行国际秩序进行反思，呼吁建立更公平、更有效的机制，来解决世界各国尤其是发展中国家面临的和平、发展、安全等问题。世界银行高级常务副行长范特罗岑堡在慕安会间隙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强调说，“多边主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范特罗岑堡指出，国际社会如今正面临巨大的全球挑战，“包括地缘冲突、通货膨胀、气候变化等，也正因如此，我们尤其需要全球合作，我们也相信各方有大量合作空间，只有携手才能解决这些问题，各自为战不会成功”。

斯里兰卡外长萨布里表示，亚太国家在过去几十年中取得巨大成就，因为相对和平与稳定，这也转化为该地区经济的繁荣。但现在人们开始谈论“脱钩”和“去风险”，稳定受到威胁，可能将转化为不稳定，这不利于增长，也不利于全球南方。

清华大学战略与安全研究中心副主任肖茜说，西方习惯用意识形态划分阵营，跟他们体制不一样的国家就被划到对立一方，成了竞争者、挑战者，“这种所谓志同道合的小团体给出的方案是无法解决当今世界面临的问题的”。该中心助理研究员孙成昊说，西方没有想办法做大蛋糕，只关注分配多少，这是导致“双输”困境的根源。(参与采写：张章 郭爽 单玮怡 贺飞)

2月16日，在德国慕尼黑，慕安会主席克里斯托夫·霍伊斯根在第60届慕尼黑安全会议（慕安会）开幕式上致辞。（张帆 摄）